
结婚三年,我视她如命。她出差回来那天,我准备了香槟和刻着“永不离分”的项链。
直到她大衣口袋滑出一张酒店账单——日期是她声称“加班”的那晚。
第一章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,噼啪作响,像无数细碎的冰弹。屋里却暖得过分,
空调嗡嗡低鸣,吹不散那股黏糊糊的闷热。江临靠在冰冷的灶台边,
看着锅里翻滚的浓稠鸡汤,香气弥漫,却勾不起他半点食欲。
厨房小射灯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,没什么血色。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,声音很轻,
又重得砸在他心上。十一点二十七分了。比她说好的“大概十一点前到家”又晚了近半小时。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她的微信,只有两个字:快了。
冰冷的屏幕光映着他同样冰冷的眼。他锁了屏,没回。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、天鹅绒质地的方盒子,棱角硌着掌心。
里面躺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,吊坠是两片交叠的叶子,
内圈刻着四个极小的字:“永不离分”。结婚三周年纪念日。他特意请了半天假,
收拾了家里,订了她最爱的餐厅位置,
最后却因为她临时通知要“加班赶一个项目报告”而取消。没事,他心里想着,
在家也一样过。温汤,等她,点蜡烛,看个电影……都行。只要她回来。
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“咔哒”声,有些急促。门开了,
裹挟着雨水的潮气和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的香水味冲了进来。周蔓侧身挤进屋子,
带着一身水汽。她的米白色羊绒大衣下摆湿了一大片,深色的水渍蔓延开来,粘着几片枯叶。
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,精心描画的妆被雨水晕开一点点眼线,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,
还有一种说不出的、竭力压抑后的飘忽。“呼……这雨也太大了!
”她把湿淋淋的伞胡乱塞进玄关的伞筒,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,
弯腰脱着脚上那双同样湿透的昂贵高跟鞋。“累死了,今天那个项目报告简直要人命,
最后又临时加了点东西,折腾到现在……”江临走过去,从她手里接过湿沉的大衣。
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冰凉的手背。她像被烫到似的,指尖微微一缩。“辛苦了,
”江临的声音很平,听不出情绪,“鸡汤在锅里,去洗个热水澡吧,别感冒了。”“嗯。
”周蔓含糊地应了一声,没看他,径直往浴室走,脚步有些虚浮,像是耗尽了力气。
“你先睡吧,别等我了。”她匆匆进了浴室,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,很快,
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。江临拎着那件沉甸甸的大衣,站在原地。
那股混杂的香水味更加清晰地钻进他的鼻腔——一种是她常用的、清冽的白茶调,
另一种则是浓烈甜腻到发齁的玫瑰麝香,像某种昭然若揭的印记。
他面无表情地把大衣挂到门口的衣帽架上。转身,眼角余光扫过玄关的鞋柜,动作顿住了。
大衣的一侧口袋因为挂起而微微敞开。一张对折起来的、边缘被雨水浸透的浅色硬纸片,
露出了一角,几乎要从口袋里滑出来。心脏,毫无预兆地,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他伸出手,
动作僵硬地、极其缓慢地把那张纸片抽了出来。纸张已经半湿,
带着雨水的腥气和一股廉价酒店清洁剂的柠檬香精味。展开。是酒店的账单明细。
抬头是“悦景国际酒店”,打印日期:昨天。入住时间:晚上七点零八分。
退房时间:今天上午十一点十五分。房费:698元。后面跟着一串数字,是房号。
客户签名栏,清晰地签着一个名字:周蔓。纸张在江临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白炽灯的光线惨白,像聚光灯打在这张轻飘飘的纸片上,
“周蔓”两个字被水迹晕开一点墨痕,扭曲狰狞。她昨天说的,是“公司项目紧急加班,
通宵赶报告”。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地响着,磨砂玻璃上映出模糊晃动的影子。
墙上的挂钟,秒针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,发出令人窒息的“滴答”声。江临一动不动地站着,
捏着那张纸片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起。厨房灶台上,
炖锅里的鸡汤依旧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,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,
此刻却像一种令人作呕的讽刺。他猛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
眼底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了下去,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冰湖。就在这时,他口袋里的手机,
突兀地、尖利地响了起来。铃声在寂静的、只剩下水声的屋子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第二章手机在裤袋里固执地震动着,铃声刺破厨房里凝固的空气。
屏幕上跳动着“张姐”两个字——那是周蔓他们部门一个热心肠的老大姐。
江临像被这铃声惊醒。他飞快地把那张湿漉漉、带着廉价香气的酒店账单折好,
塞回自己睡裤口袋深处。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的绒面盒子,像被冰针扎了一下。
他深吸一口气,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,竭力调动起一个极其自然的、带着点担忧的表情,
才按下接听键。“喂?张姐?”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沙哑,
“这么晚了,有事吗?”“哎哟,小江啊!”电话那头的张姐嗓门洪亮,
带着点歉意和八卦混合的腔调,“对不起啊这么晚打扰你!刚在楼下便利店碰到小蔓了,
她今天不是加班嘛,我看她脸色不太好,走路还有点飘,就多嘴问了一句,
她说有点发烧不舒服,我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!你多关心关心啊!是不是昨天通宵熬狠了?
唉,你们年轻人啊,工作拼是好事,可也得注意身体……”“发烧?”江临的声音低沉下去,
眉头拧紧,目光却越过厨房门框,死死锁住紧闭的浴室门。水声依旧哗哗地响着。“好的,
我知道了张姐,谢谢你告诉我,我这就看看她。”语气充满了“合格丈夫”的忧虑。
“行行行,那你快看看她!让她吃点药好好休息!我就不打扰你们了!”张姐连声道,
挂了电话。忙音响起。江临举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。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
只剩下冰封的漠然。发烧?走路飘?昨天通宵加班?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
烫在刚才那张酒店账单上,发出嗤嗤的声响,冒出名为谎言的黑烟。浴室的水声还在持续,
是这场可笑闹剧唯一的背景音。他走到客厅沙发坐下,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,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裤口袋的边缘,隔着布料,
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纸片坚硬的棱角和那个绒面盒子的轮廓。“永不离分”。
真是莫大的讽刺。他需要证据。冰冷的、无法辩驳的证据。
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地方——车里。周蔓的车钥匙,就随意地扔在玄关柜子上。他起身,
动作轻得像一只捕食前的猫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拿起那把挂着可爱小熊挂饰的车钥匙,
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股刺鼻的玫瑰麝香。他拉开房门,闪身出去,
再轻轻关上。外面的雨势小了些,但寒意更重,带着水汽的风扑在脸上,像细小的冰刀。
他快步走到地下车库自家的停车位前,解锁。坐进驾驶座,关上车门。密闭的空间里,
那股浓烈而廉价的玫瑰麝香气味瞬间将他包围,几乎令人窒息。混杂在里面的,
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更加暧昧的气息。江临强忍着胃里的翻腾,打开车内的阅读灯。
昏暗的光线下,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副驾驶座位。没有明显的痕迹。他俯下身,
手指在座椅的缝隙里摸索,冰冷、粘腻的触感。他抽出手,
指腹上沾了一点干涸的、半透明的污渍。他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,狠狠擦掉。然后,
他打开了中控屏上的行车记录仪后台,调取回放。时间直接拉到昨天下午下班后。屏幕亮起,
画面是固定的车外视角,但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。先是车辆启动的引擎声。
接着是周蔓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:“……嗯,刚开完会,马上出来了,
你在南门那个路口等我吧……今天开我的车……”车开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停下。
然后是开关车门的声音。紧接着,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陌生男人声音响起,
清晰地钻进江临的耳膜:“啧,宝贝儿,今天这裙子……真够味儿!特意穿给我看的?
”一阵窸窣声混杂着周蔓含糊的、带着娇嗔的低笑:“少来……你车呢?停地下车库去,
别停路边……”“怕什么?这么大雨谁看得见?”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狎昵,
“你老公呢?这个点还在他那个破格子间里发光发热吧?”“他啊,
在家熬他的鸡汤呢……”周蔓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……轻蔑?“老样子呗,能指望他什么?
”“呵,”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,充满了鄙夷,“就他那点本事?能满足你?周蔓,
你这样的,就不是该守着个老实人的命!
”接着是更清晰的衣物摩擦声和一声压抑的、甜腻的闷哼。
“别……别在车里……去酒店……”“行,听你的!酒店更刺激!
”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夹杂着得意的笑。录音到此戛然而止。显然,他们下车了。
车厢里死一般寂静。只有江临粗重压抑的呼吸声,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,
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困兽。中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雨夜里模糊不清的街景。
那些声音——男人的狎昵嘲讽,妻子的轻蔑喘息——如同淬了毒的钢针,
一根根扎进他的耳膜,刺穿他的心脏,
将里面三年来积攒的所有温情、信任、小心翼翼的爱护,瞬间扎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。
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扭曲的脸,眼神里翻涌着地狱般的赤红。
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几乎要将后槽牙碾碎。过了很久,
久到车库里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动静而熄灭,将他彻底吞没在黑暗里。黑暗中,
响起一声极低、极冷的笑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。
“好……很好……”第三章地下车库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虫子,顺着骨头缝往里钻。
江临在驾驶座上坐了不知多久,直到冰冷的座椅皮革让他半个身子都麻木了。
那股浓烈的玫瑰麝香气味和录音里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,还在脑海里反复冲撞、发酵。
他推开车门,腿脚有些发僵。回到楼上,家里一片死寂。浴室的门开了,里面空无一人,
水汽氤氲。卧室的门缝下,透出微弱的暖黄灯光。他走到卧室门口,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,
停顿了几秒,才轻轻拧开。周蔓已经躺下了。背对着门口,裹在柔软的被子里,蜷缩着身体,
只露出一小片乌黑的发顶。床头灯开着,光线昏黄暧昧。江临走到床边,动作很轻。
他没有立即上床,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。
房间里弥漫着她常用的白茶沐浴露的清香,试图掩盖什么,却更显得欲盖弥彰。“不舒服?
”他开口,声音是刻意的低沉温和,带着探询的意味。目光却锐利如鹰隼,
扫过她露在被子外面、放在枕边的手。那只手的手指微微蜷缩着,
指甲上精心涂抹的蔻丹在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。被子里的人影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,
含糊地“唔”了一声,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有点……可能淋雨了,头有点晕。
”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虚弱,带着点沙哑。“张姐刚打电话给我了,说在楼下遇到你,
看你走路不太稳,担心你发烧。”江临语气平静,在床边坐下,床垫微微下陷。
“量过体温了吗?” 他伸出手,带着一丝凉意的手背,轻轻覆上她光洁的额头。
指尖下的皮肤细腻温热,但绝没有发烧的迹象。周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,随即放松下来,
甚至主动在他手心蹭了蹭,像一只寻求安慰的猫。这个下意识的亲昵动作,在过去三年里,
每一次都能让江临心头软成一片。此刻,却只觉得一阵阵冰冷的反胃。“还好……不烫。
”她低声说,声音闷在被子里,“就是累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她微微侧过一点脸,
露出小半张精致的侧颜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带着楚楚可怜的疲惫。
“老公,别担心了。”江临收回了手,看着她闭着眼睛、显得毫无防备的脸。
心底那片冰湖下,名为愤怒的岩浆在疯狂奔涌、咆哮。“好。”他应了一声,声音依旧温和,
“睡吧。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。”他替她掖了掖被角,动作轻柔,如同过去每一次。他起身,
走向门口。
住门把手时——一阵突兀的、响亮又极具穿透力的手机铃声从周蔓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里炸响!
是她的手机。铃声是最近很火的一首网络神曲,节奏感极强,
在这寂静的深夜和充满“病气”的卧室里,显得格外刺耳、不合时宜。
周蔓几乎是弹坐起来的!动作快得不像个“头晕发烧”的病人。
她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,猛地抓过自己的包,手忙脚乱地翻找。
“谁啊这么晚……”她嘴里抱怨着,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紧张,眼神不敢看江临,
只死死盯着包口。江临停在门口,没有回头。他背对着她,身体挺得笔直,
像一尊冰冷的石像。只有镜子里反射出的他的侧脸,嘴角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,
那是一个毫无温度、只有浓重嘲讽的弧度。手机终于被她找了出来。
屏幕亮起的光映着她煞白的脸。她盯着来电显示,瞳孔骤然放大,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,
犹豫不决,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。“怎么不接?”江临的声音平平地从门口传来,
听不出情绪,“万一是公司有急事呢?”“没……没什么急事,
骚扰电话吧……”周蔓的声音干涩发紧,手指一滑,直接挂断了电话,
动作快得像在扔一个烫手山芋。她把手机屏幕朝下,飞快地塞回枕头底下,
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,重新躺回去,
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,怯怯地、不安地看着江临高大的背影。
“老公……”江临这才缓缓转过身。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,
让他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。他走到床边,俯视着她。周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看到丈夫的眼神,深得像寒潭,里面没有她熟悉的温柔,也没有预想中的质问和怒火,
只有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和……审视?那目光像冰冷的解剖刀,
一寸寸刮过她的皮肤,让她感觉自己赤身裸体,无所遁形。“睡吧。”江临只说了两个字,
声音低沉而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。“累了就好好休息。”他抬手,
“啪嗒”一声,关掉了床头灯。卧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点惨淡的月光,勾勒着家具模糊的轮廓。黑暗中,
周蔓死死攥着被角,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。她屏住呼吸,
竖着耳朵,听着身边男人的动静。江临没有上床。他站在那里,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墓碑。
冰冷的视线穿透黑暗,死死盯在周蔓蜷缩的方向。过了许久,
久到周蔓几乎以为自己会被这无声的凌迟逼疯,才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,
还有房门被带上的、几不可闻的“咔哒”一声。他离开了卧室。周蔓猛地松了一口气,
整个人瘫软在被子里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阵阵涌来。是她多心了吗?
还是……黑暗中,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,屏幕幽光照亮她惊疑不定、充满后怕的脸。
刚才那个电话……是他打来的吗?他想干什么?而门外,客厅里并未开灯。
江临站在落地窗前,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依旧连绵不断的冷雨。
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,像一张张嘲讽的脸。口袋里,
那个天鹅绒的盒子被紧紧攥在手心,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“永不离分”?他张开手,
借着窗外微弱的光,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盒子。然后,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,
拧开洗菜池的水龙头。冰冷的水流哗哗地冲下。
江临拿起那瓶为了今晚而特意冰镇好的昂贵香槟,金色的液体在瓶身里漾着诱人的光泽。
他拧开缠着金丝线的软木塞。“啵——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
带着节日般的、虚假的欢愉。他没有把酒倒入准备好的水晶杯。手腕倾斜,
瓶口对准了黑洞洞的下水口。金色的、冒着细密气泡的香槟,带着冰冷的、无情的决绝,
一股脑地,汩汩地,流进了幽深肮脏的下水道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、徒有其表的瓶子。
第四章香槟瓶被随手扔进垃圾桶,发出一声空洞的轻响。厨房里只剩下水龙头哗哗的冲水声,
掩盖了刚才那短暂而讽刺的“庆祝”。江临关上水龙头,四周重归死寂。
他站在黑暗的客厅里,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,
只有眼底深处燃着一簇冰冷的、近乎妖异的火焰。他需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。
语气鄙夷、敢在他妻子身上留下肮脏印记、还嘲讽他是个“满足不了妻子”的窝囊废的混蛋。
手机屏幕的光幽幽亮起,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。他打开地图软件,
输入了行车记录仪里提到过的那个地点——周蔓昨天接他的“南门路口”。
这个路口是周蔓公司大楼和悦景酒店之间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。画面显示,路口斜对面,
有一家“时光咖啡”。门口,装着一个公共监控摄像头。江临的眼神锐利起来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,点开通讯录,找到一个备注为“老K”的号码,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,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朦胧、带着点不耐烦的粗哑男声:“喂?谁啊?
大半夜的……”“K哥,是我,江临。”江临的声音平静无波,甚至比平时更低沉缓和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显然睡意被驱散了不少。“小江?
这么晚了……有事?”老K的语气谨慎起来。他是江临以前做项目时认识的,路子很野,
专门帮人解决一些“不方便用正当手段”的问题,收费不菲,但口风紧。“帮我个忙,K哥。
”江临没有废话,“查一个地方昨天的监控录像,‘时光咖啡’门口那个公共探头。
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到七点半之间。目标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,车牌尾号686。
时间所有接近过这辆车的、身高一米八左右、穿深色风衣、戴着眼镜的男人的清晰正脸照片,
越清楚越好。” 他从行车记录仪里男人的只言片语中提取了关键特征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吸气声,接着是打火机点烟的“咔哒”声。
“悦景酒店旁边那个路口?卡宴?686……”老K沉吟了一下,似乎在掂量。
“这活儿……有点扎眼啊。公共探头……”“我知道规矩。”江临打断他,
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“双倍。今天上午就要。” 他报了一个足以让老K心动的数字。
老K在那头吐出一口烟,烟雾似乎能透过电话线弥漫过来。“行。等着吧,天亮前给你消息。
不过小江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点探究和警告的意味,“悠着点,别玩脱了。
”“我心里有数。”江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。窗外的天光开始蒙蒙发亮,雨停了,
但云层压得很低,灰蒙蒙一片。这一夜,江临没有合眼。他坐在客厅冰冷的沙发上,
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不是那些甜蜜的过往,
而是行车记录仪里那些恶心的声音,周蔓回家时疲惫又飘忽的神情,
她接电话时的惊惶失措……还有那张写着“悦景国际酒店”的账单。
每一帧画面都像淬了毒的刀,在他心上反复切割。大约清晨六点,天刚亮透,手机屏幕亮了。
是老K发来的加密邮件。点开。附件里是几张高清截图。昏暗的路口,
白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路边打着双闪。第一张:驾驶座车门打开,周蔓侧身下车,
脸上带着一种江临从未见过的、放松又带着点媚态的笑容。
第二张: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卡宴副驾驶下来,动作随意地甩上车门。
深灰色的风衣敞开着,里面是考究的衬衫西裤,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。
男人侧着脸,正低头向驾驶座里的周蔓说着什么,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。
第三张:男人绕到驾驶座这边,微微俯身,手臂撑在车顶上,凑近车窗里的周蔓。距离很近,
姿态亲昵狎昵。周蔓仰着脸看他,笑容羞涩又带着迎合。第四张:男人直起身,
对着车窗做了个“飞吻”的手势,然后转身,大步流星地朝着悦景酒店的方向走去。
风衣下摆扬起一个嚣张的弧度。镜头捕捉到了他的大半张正脸——五官端正,
甚至算得上英俊,但眼角眉梢那股油滑和算计,透过冰冷的像素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。
江临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张放大的、清晰无比的正脸照片上。
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。他指尖冰冷,
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车牌号“XXXXX686”。
信息很快跳出来——车主登记信息:李哲远。后面跟着一个公司的名字:宏远商贸有限公司。
职务:财务总监。宏远商贸?江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,
似乎和妻子周蔓所在的“启星科技”有过业务往来,他还在她工作群的消息里瞥见过几次。
怪不得……近水楼台?他立刻开始更深入的信息挖掘。李哲远,三十五岁,
宏远商贸财务总监但小道消息称他实际把控着公司的税务筹划,手段“灵活”。已婚,
妻子叫陈静,是本市一所重点小学的英语教师。两人有个五岁的女儿。“模范家庭?
”江临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彻骨的弧度。他继续翻查着与宏远商贸相关的信息碎片。
一条几个月前的行业论坛花边新闻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:宏远李总监酒会豪言:纳税?
那是留给老实人的功课!江临盯着那条新闻,眼神幽邃如寒潭。
一个模糊的、带着锋利边缘的计划雏形,开始在他冰冷的大脑里缓慢而清晰地浮现。
仅仅是身败名裂太便宜他了。他要这个玩弄别人家庭、视规则如无物的渣滓,
付出最惨痛的、根基性的代价。他需要一把钥匙,一把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。方向有了,
但通往地狱的具体路径,还需要更精确的坐标。他拿起手机,拨通了另一个号码。
这次是打给他自己公司的助理小刘。“小刘,是我。
”江临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,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,
“帮我查一下宏远商贸近三年的公开税务报表,特别是增值税申报和抵扣项的情况,
越详细越好。另外,想办法打听打听他们内部运作的模式,
尤其是税务方面有没有什么‘特殊操作’的风声。低调点,别让人察觉。”“好的江总!
”电话那头的小刘声音清醒利落,“宏远?我记得他们财务总监姓李吧?
好像跟我们没交集啊?您这是……?”“没什么,一个潜在客户的背景尽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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